【楼诚】粽子
明镜带明台回了一趟苏州，堪堪在端午之前赶回了上海，还带回来一大篓子鲜荔枝，和半扇野猪肉。
明台聪明活泼爱亲近人，回苏州的短短日子，就俘获了老宅大大小小佣人的心，管家的阿宋嫂，最是喜欢他得不得了，又正巧赶上端午节，拿手的苏州小肉粽不知给他塞了多少个，临走更是手把手教了做法，这是连大小姐明镜都没有过的特殊待遇。
明台早在火车上就迫不及待极了，蹦蹦跳跳没一刻肯安静下来，就为了让留在家念书的哥哥们见识见识他新学的手艺。明镜被他闹得没法，点着他的小额头笑骂：“读书也不见你这么灵呢，包粽子倒是一学就会，手又巧，我们明家小少爷，以后该不会要做个厨子吧？”
“做厨子？是阿香么？”明台眨着他的大眼睛，把明镜的心都融化了：“阿香上次还把饭煮糊了呢，她那么笨，要是我再不灵一点，我们明家吃饭可怎么办呢？”说着，还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。把明镜逗得笑也不是，气也不是，最后还是狠狠按在怀里揉了一通，姐弟俩搂着笑成一团。
“大哥！阿诚哥！我回来啦！我带着大姐和好吃的一起都回来啦！！”
离老远就听到明台的呼喊，让早早等在大门口的明楼和明诚忍不住笑起来。明家小少爷一向是一个人能抵得上千军万马的，他一到家，几层的房子都盛不下他一个人的热闹，从年初就一直有些阴郁的空气，也随之有些松动了。
“又长高了，没少吃好东西吧？重了不少！”明楼一把接住扑过来的小少爷，抱起来夹在胳膊下往屋里走，一边故意逗弄他。明诚懂事地接过大姐的提包，亲昵地挽着她笑，并不说话。
明镜一向心疼两个小的，又兼阿诚刚接到明家没几年，将将养好了身体，又赶上个子抽条，瘦得青竹竿子一般，幸而气色还好，只是难免叫人多操一点心，总想给他喂点好吃的。
于是连连叫人，把随身的箱子包笼都一一搬进门拆拣开，带回来的各色食品礼物，该分的分了，需切的切了，能煮的煮上，不过个把钟头的功夫，香味伴着腾腾的热气就从明家厨房氤氲开来。又招着明台上蹿下跳，拉着阿香满屋子乱窜，显摆自己这次大大长了见识。明家大大小小每个人都兴高采烈的，好像大姐回来，这个家就有了血肉，日子就有了奔头。
晚饭就有阿宋嫂包好带回来的鲜肉粽，小巧精致，两口就能吞掉一只，鲜香芬芳，好吃得叫人停不下嘴。连一直吵嚷着要煮他自己亲手包的小粽子的明台，也拣宋嫂那些扎着彩线的吃，而把自己包的略有点不整齐的粽子，都夹到哥哥们的盘子里。
吃过团圆饭，略消了消食，路上奔波了一天的姐弟俩就早早上床休息了。家里的帮佣的老妈子们并阿香也都放了假，许她们早早收工，等过了节再回来。
明楼送走了人，看到处都安稳，就到书房转了一圈，拿了大衣，竟是要出门的架势。
阿诚正从厨房里出来，看到大哥要出门，又转回去拿了个食盒，装了几个小粽子和一把鲜荔枝，交到明楼手里，向他狡黠地一笑：“大哥，这些带给客人吃吧？”
明楼小小地吃了一惊。他从来没有因为阿诚的寡言，就忽视他的早慧，他知道这个弟弟是会把所有事情都看在眼里，记在心里的。把阿诚从桂姨手里救出来的时候，明楼就发过誓，要让阿诚成才、受教育，可就连他也会常常为阿诚超乎寻常的洞察力感到惊讶。无论是生活的磨砺让这个孩子早早开了宿慧，或者是阿诚被压抑的才能逐渐展现，明楼都由衷感到愉快，在这样的乱世里，聪明人总是能活得更长久些。
明楼微笑着提过食盒，顺手拨乱了少年乌黑的头发，又用食指轻轻碰了碰嘴唇，眨眨眼，就轻快地转身出门了。
阿诚知道大哥的意思是说，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，谁都不可以说。少年虽然不清楚前几天大哥带回家的客人是什么人，去看朋友又为什么要跟大姐保密，不过和大哥拥有同一个小秘密的感觉实在是太好，明诚决定帮助大哥保护这点小小的“confidentialité”。
他怀着这样隐秘的愉悦回到厨房，要去把余下的粽子收拾好。一眼看到一个明台牌肉粽，鼓鼓地摆在那里，还带着余温，分明是在叫人去吃掉它。正在长个子的少年有着无底洞一般的胃口，明诚没怎么犹豫，就剥开了这个分量十足的粽子，咬了一大口下去。
……鼓了鼓嘴，阿诚面色古怪地吐出了一个核。
他早就该想到，明家小少爷怎么可能会包一个没有任何花样、完全正常无奇的粽子出来呢？阿诚愤愤地嚼着，觉得刚才因为保密对明台生出来的一丝丝愧疚，已经随着荔枝鲜肉粽子的出现，而完全烟消云散了。
1927年的端午节，就这样平凡无奇地过去了。
【完】
又·没赶上九点钟·永恒的凑热闹党。
图是路过的一块开满花的草地。
仍然用的#楼诚深夜60分#的关键词：鲜肉和荔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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